已是接近冬至时节,冷风比上周肆虐了许多。低沉的重云之下,偶尔撒落几缕微弱的光线,丝毫没有逼退寒气的侵袭,反倒更显憔悴之态。窗前摆放的花盆也像抽走了筋骨一般,随意地耷拉着。音箱里传来的依旧是蔡琴那略带忧伤又兼具些许低徊的乐音。舒缓的曲调,和着窗外遍地的清冷,岁月仿佛在这里静出一种凄离,像远眺之后无所得,只剩眼底飞鸿过无迹。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也有相同的冷风,也有相似的凄静,也有蔡琴略带忧伤的嗓音。不同的是,音乐是从山脚下校园里的一间教单宿舍传出来的。宿舍的房门正对着另一面墙上的窗户,窗户上其中几块玻璃有部分缺损,于是,冷风可以堂而皇之地从窗口穿入,又呼啸着从门口窜出,留下一串冰冷的足迹,去向广阔无边的原野。门前是一条窄窄的过廊,站在廊上,可以任意驰骋视线,由近处的水渠、菜地,到稍远处收获一空的水田,大片大片的水田在空荡的日光下泛着银白色的苍茫。远处是安立在山脚下陈旧的民居,以及安立在天尽头黛色的群山。一条巨蟒似的银灰色公路在原野间蜿蜒穿行,消失在群山之间。蔡琴的声音就这样被冷风挟裹着,从门口溜走,飘向门外的水渠,菜地,水田,还有远处无语立斜阳的群山。
在那样一个寂静的环境里,我不安地度过了人生中短短一年半最热闹的光阴。不安来自于对眼前那一片寂静的熟悉与陌生。这样的环境,是儿时生活场景的再现,于是深觉温馨,去除了所有的抗争,沉浸在昔日的回忆里。可惜的是,和儿时记忆一样不变的,只有这一方的夏荣冬萎,春鸟秋叶。曾经大片的荷塘,清澈的流水,完整的群山,如今已经完全消失,或者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也许若干年后,就连这春鸟秋叶都只能去书本里寻找了。而眼前那一片苍茫的田园,也早已没有了往日温情的牧童短笛。就着这样熟悉与陌生的寂静,我在校园里热闹地穿行于课堂与球室之间。课堂是一个人的热闹。虽然眼前坐着三四十位少年,有着最朝气的年纪,但是在这样的课堂上,他们的朝气只能凭想象去概念化。多数时候,课堂就像自编自导自演又自观的一个个片段,而观后感只有两个字——自嘲。于是,为了排解课堂上带来的自嘲,就热闹地奔向球室,在方桌圆球之间暂时停止思维的跃动,最后像劳作一整天的农民一样只知疲累,能美美睡上一觉成为莫大的慰藉。这样想来,这种原始的慰藉是这么实在,这么易得,也最易觉知足。
时光就这样忽缓忽疾地流到了岁末,这种原始的慰藉终究要因为新的抉择告一段落。这些或不安或热闹的片刻被不断前行的时光之车抛进了岁月的碎屑堆里。有一天,这些碎屑也终将要一点一点被抽离记忆之城,归于尘土。(12.12.18)
本文由 远方的雪山 作者:四弦秋 发表,转载请注明来源!
写唯美,看着看着自己就到了那个场景。